多年以后,我跟思龍才認識到,我們都中了“白領”兩個字的毒。
也不知道是誰首先想起來用領子的顏色將一個人群進行區分的,反正這個詞從此以后再也不能與外在的服飾脫離干系,卻絲毫不能指向實質,無法像“富人”、“中產”、“小業主”那些詞一樣一語中的。“白領”兩個字的蠱惑力和欺騙性由此產生。
還很年輕的時候,我跟思龍自然是看不透的,“白領”是我們心中一個很深的情結。為了它,拿不到兩千塊薪水的我們每個月都去買那本叫ELLE的時裝雜志,每一季都趁著商場打折去買百圖的衣服,每到周末我們約在彼時剛剛興起的星巴克里見面。我們急切地想把自己裝扮成“白領”。有時候,我們在時尚光鮮的國貿商場里閑逛,看見迎面走來的高挑女子,穿著得體的衣服,化著莊重的淡妝,拎A4文件大小的皮包,我們會在心里浮想聯翩,以為她一定是個在附近寫字間里上班的白領麗人。
直到有一天,當我和思龍穿得像兩個“白領”一樣,坐在星巴克的露天桌椅間,聊著各自的夢想和現實,漸漸覺得有些惆悵,百無聊賴寫在彼此的臉上時,我們的一個大學同學正好從那兒路過,看見了我們。這個如今已經奮斗成為青年才俊的男同學,當時無情地批判了我和思龍:“以為自己是誰啊?坐在那兒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你們兩個‘偽白領’!”
深受打擊的我和思龍從此減少了會面次數。我們先后都換了幾次工作,工作忙了,薪水漲了,加班多了,客戶復雜了,出差也由偶爾變得經常了,我們漸漸沒有時間和閑情去喝咖啡、看ELLE雜志了。
“白領”這兩個字也會變老?還是我們自己變老了?再看“白領”,它已經失去了美麗的光澤和惑人的魅力,淹沒在路人甲乙丙丁當中。那個穿西裝提便攜電腦天天追趕地鐵的男孩兒是“白領”嗎?那個裝扮得體氣質優雅地從與人合住的廉租房里走出來的女孩兒是“白領”嗎?那個深夜才能回家解開領帶踢掉皮鞋倒頭就能睡去的男人是“白領”嗎?那個忍痛將半月薪水拿出來買一件公司酒會上要穿的晚禮服的女子是“白領”嗎?
太年輕的時候,我們許多人都中過“白領”兩個字的毒。幸虧真實的工作和生活會幫我們解毒。半月前,思龍打來電話說,她終于再也忍受不了朝九晚五的奔波,決然地辭了工作,在家里做自在游民,“過段時間,可能到網上開個店,也可能與人合伙開酒吧,專門賺你們這些‘白領’的錢。”電話里我對思龍笑了笑,恭喜她獲得自由,終于忍住沒向她申辯:我不是白領。
誰是“白領”?朱德庸在《醋溜族》中漫畫的“白領”是這樣的:“年輕、不甘寂寞,在鱗次櫛比的水泥樓群間,追逐金錢、愛情和流行……他們盡可能為自己而活。”對“白領”依然感興趣的人不妨對照此標準來做界定吧。
職場貼士:談話偶爾會陷于沈默,為了化解冷場的情況,你腦中浮現的念頭,不可隨意脫口而出。務必叁思而后言。